瑞典幼兒教育：懂得和人好好溝通

暑假終於風塵僕僕地回到台灣，可喜的是返台第一兩天落了幾場大小不一的雷雨，沖刷掉不少炎夏的炙熱感。某日天氣晴好，朋友邀約和他們家孩子一起去水上樂園玩水。這座座落在台北市區的水上樂園不算大，但對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區來說已屬難能可貴，我們到達時園區已屬半滿狀態，兩個沒看過這麼大陣仗的小土包子，在興高采烈換上泳衣後怯生生縮回來說：「人好多喔，滿池子都是小朋友，怎麼玩？」心想總不能進來便出去，索性又去租借一個大泳圈讓他們可以去玩其他不同的設施。很多孩子都去租了這類型泳圈，預付押金和租借後，服務人員會套上一個寫著歸還時間和泳圈號碼的紙手環，我大概記了歸還時間，紙手環套在孩子手上，孩子不玩時我就得幫他倆照顧租來的泳圈，孩子前一腳把泳圈扔下後一腳來了個大孩子一手抓住泳圈要走，我告訴她「這是我的」，她回說；「剛剛她的放在這位置，所以是她的，又一把要拿走。」我只好再次強調「這是我的，我家孩子剛剛扔下，我不可能拿錯。」看著她一臉倔強的小臉，我拿出我的錢包想拿出發票解釋我租了這個泳圈，她突然又開口說：「那我要看你的號碼」，我想了好一回才理解她要看泳圈上的號碼。翻過去讓她看一眼順口讀出來，她一臉防備又再三確認後才說：「這不是我的號碼，但那我的呢！」一臉唯我是問的問法，我只能無奈回說：「我不知道！」女孩隨即旋風式的跑掉，沒半句道歉或覺得自己的做法不妥。顯然，這小女孩的社交通溝能力讓別人並不是很愉快。瑞典校園群架事件「如何好好和人溝通？」這讓我想起我家老大一件有勇無謀的往事，有天我收到孩子班導傳來的簡訊，說孩子在學校打群架，他一個打很多個，臉部劃傷無大礙，學校通知了各個家長。提醒我千萬不要責怪小孩，事情經過讓孩子回家和我細說，但得好好和孩子溝通。儘管老師輕描淡寫，但我還是立即趕去學校。他正一臉笑嘻嘻在和其他孩子玩球，還詫異問我，怎麼今天那麼早來接他回家，除了臉部一處小劃傷之外，他整個人倒是「規欉好好(註1)」。於是我反問他：「你不知道為什麼？」

他才不好意思的說：「打架的事喔！我一個打五個還六個耶！」，看他有些訕訕的樣子，我接著說道「我收到老師的簡訊，擔心你受傷。那麼你想說說為什麼打群架的事嗎？」

他一邊收拾一邊斷斷續續說出群架的經過，「沒有什麼啦！我的小恐龍吊飾不是掉了嘛，然後我在同學櫃子上看見有條鍊子很像，就想去借來看看是不是我的，結果她以為我想偷她東西，但我沒有，我只是想確認是不是我的。」的確他有一條好不容易才搶到，而且是店裡最後一條的小恐龍反光吊飾，只是在帶去學校半天後就不見了；但是，你剛剛說的是有吊飾，還是說只有那條串著小恐龍可能100條都一模一樣的珠珠鍊？這時他悻悻然地說：「小恐龍不見了，她或許只撿到我的鍊子，所以我得確認啊！」

我反問：「那你問過她你想借來看看的事嗎？」他生氣地說：「有阿，但她說那是她的，她沒拿我的小恐龍吊飾。」所以，你趁她不注意時去看了開放式櫃子上的鍊子又被抓個正著？他點點頭。

但又為什麼你們兩個的事，會變成六個小孩打架，說到這，他義憤填膺：「我真的很傷心我的兄弟竟然挺女生」「因為Love喜歡Emma，然後Emma又是Angelina的好姊妹，所以幾個喜歡他們女生的男生就一起過來了。」

聽完他那一連串認真且懊惱的反省，不難知道老師為何要我們好好和他溝通，顯然他壓根不知道這件事導火線在哪裡，也不懂Angelina為何那麼生氣，甚至認為是Angelina叫其他小朋友來一起欺負他。
總括來說，兩個孩子一個覺得被誣陷偷竊，而另一個又堅持要檢查東西，才導致了後來更大的衝突。瑞典老師給我們的小叮嚀聽完事情的經過，雖然我也有些惱火，但不禁的想起這幾年他的老師們的叮嚀。

學習成績優秀並不代表這孩子什麼都優秀，懂得如何和不同類型的人好好相處，並良好的溝通才應該是我們要求孩子需要不斷學習的事。大人得引導孩子理解、體諒、傾聽，並學習口氣和緩態度堅定地表達出可以讓對方信服的溝通術。看著那張仍氣憤不已的小臉，我想他依然打從心裡覺得對方撿了他東西，還叫其他小朋友幫忙打架。於是我換個了方式說道：「如果今天換成你是Angelina，被這樣質問，你會覺得什麼感覺？」而且「你怎樣確認那一條，也許100條都長得一樣的珠珠鍊是你的？」還有「你回想看看你問對方時，你的口氣是一口咬定，還真只是口氣很和緩地說那件事？」最後，若是你的東西在你的櫃子，而別人覺得你是小偷鬧出紛爭，還讓東西被老師沒收了，你會不會很生氣。」聽完我的話，他神情緩和了下來，若有所思。瑞典幼兒教育裡常強調社會是由各式各樣人格特質組合成的一個大群體，在這個大熔爐裡，拼得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一枝獨秀，而是讓不同特質與才能的人，透過溝通合作達到一個平衡。縱使不可能盡善盡美，但不可否認小人們的生活圈需要社交溝通術，在大人更複雜的世界裡，更需要好的社交手段，例如他爸爸某天冒昧的和一位不熟悉的瑞典朋友開玩笑，「嗨，你老婆懷孕了，怎麼你最近發福比你太太還嚴重？」

結果惹來對方舉旗抗議，我和你一點不熟，誰說你可以笑我胖。社交能力不僅孩子得學習，也是我們大人終生得不斷精進的志業啊！註1：台灣閩南語-沒錯。例：規欉好好，無錯。Kui tsâng hó-hó, bô-tshò. (整株好好的，沒有砍斷。以「砍柴」的「剉」tshò諧音「錯」字，來造的俏皮話。)

撰文：夙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