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春分

三月中旬在二十四節氣裡屬於「春分」，在亞熱帶地區差不多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春秋繁露陰陽出入上下篇》說：「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描述春分後晝夜時間平分的自然現象，在北歐的確可以感受到白晝明顯增長了。邁入三月份的瑞典，春天來得稍晚，有些地區仍被冰雪覆蓋著，首都斯德哥爾摩則四處可見從冰雪剛消融的野地裡竄出的各色番紅花。也因為大自然失色太久，每看到這些景象都會讓吸引市民駐足，像是在路邊看到寶藏似的稀奇，雖然天氣回暖了，但冬衣直到四月仍是不能收的，即使陽光普照的日子，偶爾還會再來場小雪。這我倒是不介意，因為陽光下的薄雪是難得的奇景，而且讓人百看不厭。

對出生在亞熱帶的我而言，這麼漫長冰封期還是太嚴苛了點，所以跟許多瑞典人一樣，每年都會利用聖誕節和新年的連假，做個 Solresa(陽光旅行)，去曬曬太陽補充一下天然的維生素 D。有一回農曆年回台灣探親，因為和一大群小孩去山上露營竟然曬黑了，回瑞典後和孩子的老師開家長會，瑞典老師看著我的火炭頭說她好羨慕，我說我快曬傷了，但瑞典人還是羨慕！瑞典人對陽光的奇妙期待，常讓我重新思考這些過去忽略的事物，原來我們在台灣擁有的自然資源那麼地豐富。

不過瑞典人在這嚴峻環境裡造就的品格也讓人佩服，由於北歐的自然資源十分有限，所以即便是野地裡的一草一木都要珍惜，不能隨意破壞；不只嚴格立法，環評和執行也十分嚴格，好保護這塊不算豐饒的土地，因此對環境保護的重視成了瑞典人自小教育裡重要的一環。雖然冰封時間較長，甚至可以延續到春天，但對小孩來說卻是一項喜訊，尤其國小以上的小孩都特別喜歡冬季的戶外遊戲和運動，甚至遠勝於夏天的戶外活動。因為他們可以在戶外玩雪板、雪橇、打雪仗，或跟著學校的體育課去滑雪，週末則跟家人在冰湖上溜冰，所以對小孩來說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冬天漫長，甚至很樂在其中呢。有些活動像是溜冰和滑雪甚至可以一直延續到3、4月，舉凡釣魚、野炊、野餐、日光浴、騎單車、甚至遛狗等都可以在冰湖上進行，小孩玩花式溜冰跟曲棍球，青壯年人玩競速滑冰，不喜歡速度也不耐摔的的人則可以在雪上玩 cross-country skiing(越野滑雪)。

2、3 月的湖上十分熱鬧，到處是開心的瑞典人，真的很難想像再過一個月冰融後這裡又將恢復成夏日的一池春水；四季分明的北歐的確帶給人們不同的生活樂趣。至於不喜歡戶外運動的人，冬末春初還有很多限定飲食可以讓人提振士氣，這些不只是孩子們的最愛，其實也深受成人歡迎，因為清一色的誘惑都是甜食。而最受歡迎的是11 月底露西亞節的 lussekatter (番紅花麵包卷)和聖誕節的各色薑餅糖果，以及 3 月才有的限定甜點 semlor，這種在麵包裡填了甜杏仁醬和鮮奶油的甜食，混合著麵包裡的小豆蔻濃郁香氣甚是美味。

這道甜點的由來和基督教的禁食傳統有關，原本是在復活節前 47天的星期二食用，歷史上最能形容 Semlor 美味的軼事是 1771 年 2 月 12 日瑞典國王阿道夫・弗雷德里克在享用完海鮮大餐後，竟又連吃了14個 semlor，結果當晚死於消化不良。瑞典人對這道甜點也挺認真看待的，每年都會為它選出年度最佳 Semlor 的糕餅店；實際上，這道甜點 2、3 月在超市都買得到，但要做到真的好吃，還是必須到特定幾家糕餅店才能體會瑞典國王願意為它死於非命的精髓，想知道 semlor 是不是真的好吃到這地步，建議可以到斯德哥爾摩的 Vete-Katten、Lundberg Konditori嚐嚐。我其實不特別喜好甜食，也只有在這幾家烘培坊會讓人想把架上甜點、餅乾、甜麵包全部掃到盤中，週末溜完冰之後再來個 semlor，即是瑞典人冬末春初的小確幸！圖片提供—張芸茵、Image Bank Sweden

撰文：張芸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