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消費觀二三事

初夏時節的瑞典，陽光明媚，碧空如洗，道路兩旁的野櫻花在清晨冷冽的空氣裡悄然綻放，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只是與往年相比，人們期待夏日的雀躍心情裡，帶著一些淡淡的悵然，即便如世外桃源般的瑞典，也逃脫不了病毒帶來的陰霾。

政府建議大家取消長途的旅行，並在日常生活中保持兩米以上的社交距離，居家工作、視訊會議、線上購物成了許多人近期生活的常態，根據一些社會行為學家的研究，人們宅在家裡的時候，消費慾望不會降低，反而會因為碎片時間的增加而上升。我們生活在一個物資空前豐富的時代，在各種各樣的商業宣傳面前，人們的消費觀念很難保持理性，我們購買的是生活所需還是慾望驅使，也很難找到明確清晰的界線，這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是一樣的，無關人種、無關社會型態、無關文化背景，沒有人是例外。不可否認消費偏好與消費形式的區別是永遠存在的，亞洲文化裡，我們常常說要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所以從我們小時候被媽媽收走壓歲錢說「幫你存起來啊」的時候，就能了解「存錢」以後才有足夠的錢能買喜歡的玩具、漂亮的衣服，這就是我們一開始最簡單的先儲蓄再消費概念。

相比之下，多數瑞典人很難理解儲蓄對於生活來說的重要性。瑞典的高稅收高福利社會體系，強大的社會保障力，讓人們產生危機感的機率相對降低，這就使得許多瑞典人在無意識中就養成了超前消費的習慣。在瑞典，大家都很熱衷於旅行和其他各式各樣的戶外運動，比如航海、滑雪、遠足，這些都是瑞典人非常喜愛的休閒活動，而且在這些事情上，他們毫不吝惜金錢以及時間上的投入，每年的滑雪季，銷售運動品牌的商場裡都是人潮湧動摩肩接踵，對這些發燒友來說，豪擲千金去買一個新的頭盔，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高昂的單價並不會阻撓他們購買的熱情，因為各種名目的商業貸款，分期支付，以其低廉的利息加上簡便的手續，已經成為了現代瑞典人生活中不可獲缺的重要消費方式。

對於跟銀行借錢消費這件事，對很多瑞典人來說都是司空見慣的，曾經有一個朋友，夫妻兩人都有不錯的薪水，但平時並沒有儲蓄的習慣，時值結婚二十週年紀念，他們決定帶孩子們去非洲看動物大遷徙，這是一筆不斐的旅行支出，於是他們申請了短期的旅行貸款，開開心心地度過了一個完美的假期。這樣的消費觀念與多數的亞洲人是截然不同的。這兩年在環保議題的影響下，瑞典語出現了一個新詞，叫做köpskam，可直譯為「購買恥辱」,意在呼籲大家減少消費，保護環境，根據一些研究者的統計數據來看，整個瑞典社會的消費結構並沒有因此而產生特別大的改變，但值得關注的是，二手市場的交易與以往相比顯得更加的活躍。這也是瑞典社會消費觀念中一個很有特色的主題「二手交易」。

與傳統的亞洲消費觀念不同，瑞典人從不排斥購買二手用品，每個城市都會有幾個大型的二手商場，裡面的商品琳瑯滿目，家具、衣服、日常用品、書籍等應有盡有， 無論是七八十歲老人還是十來歲的年輕人，大家都很愛逛二手商場，在他們的觀念裡，並沒有那種用舊貨就低人一等的感覺，這些二手市場很多都由慈善機構經營，並不以商業盈利為第一要務，概念源於瑞典資源匱乏的年代，並延續至今，鼓勵物盡其用的作法，也大大地推動瑞典環保事業的不斷進步。常有朋友問我，瑞典人的錢都花在什麼地方？其實這個問題不難回答，跟所有的人一樣，瑞典人的錢也都花在自己想要花的地方，消費觀念這件事，並不能單純的用對與錯去衡量，我們每一個人應該去思考的是，無論是金錢還是時間，我們是否都將它們以最合適的形式投入我們自己認為值得投入的地方。

撰文：Fio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