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婚姻束縛的瑞典式愛情

如何定義一段完美的情感關係？是從一見鍾情的濃烈熾熱走到與子偕老的雋永深刻，還是無論是否中途遺憾散場，都不必後悔曾攜手並肩？我想關於這個話題，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群裡，可能都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那麼在崇尚自由的北歐社會，人們對於愛情與婚姻的看法又是什麼樣呢？與較為傳統的東方社會不同，在瑞典，判斷一段愛情關係是否圓滿，從來都與“婚姻”這個形式無關。人們不會為了爸媽嘮叨而結婚，不會為了生育而結婚，最重要的，不會為了結婚而結婚。在瑞典，一段美好的愛情，它的最終指向也不一定就是婚姻，但同時，這並不妨礙瑞典人擁有幸福的家庭生活，也不會影響戀人彼此之間的信任，甚至從法律層面上來說，在瑞典，也並不需要用一紙婚書來保障自己或者孩子的權益，因為同居sambo,也是被承認的合法關係，所以“非婚生子”並不會被另眼相看。北歐社會對「自由」的定義，並不僅限於政治體制上的民主與言論自由，從社會學的角度去看，更多的體現在人們對於生活方式的選擇上，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屬於自己的，不必為了取悅他人或者是迎合主流而刻意為之，可以選擇如何度過自己看似漫長其實短暫的人生，才是關於「自由」最好的闡釋。

近些年在亞洲社會常見的「適婚年齡」、「催婚」、「剩男剩女」等等名詞，並不會出現在瑞典人的生活裡，婚姻不是判斷彼此是否相愛的標準，也不是所謂「人生贏家」的標配。愛情，才是一段完美情感關係中唯一的必要的存在。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兩個陌生人因為精神上的契合與彼此欣賞而走到了一起，這不表示需要我們要完全的放棄自我，不斷妥協，去變成另一個人理想中的樣子。兩個人在一起，應當是一個彼此成就的過程，那麼就意味著，除了互相包容與體諒，更重要的是自我的成長與完善。

無論在一段感情還是婚姻裡，你很少會聽見瑞典人說「不如將就一下」。當感情中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傳統的亞洲社會裡會有很大一部分人，由於種種原因，選擇隱忍和忽略，繼而勉力維繫這一段支離破碎搖搖欲墜的關係。但絕大多數的瑞典人是不會這樣做的，在確認事實無法挽回之後，他們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一切瑣事，比如房產，孩子的扶養等等，然後好好的告別，坦然面對沒有彼此的往後餘生。雖然有時候，作為旁觀者，會覺得他們這樣的做法看起來有點太過冷靜與理智，甚至可以說有些冷血，但仔細想想，比起拖泥帶水糾纏不休，這樣的處理方式對以後大家的相處更加有利。瑞典語中有一個很有趣的詞，叫做bonusfamilj,可直譯為「重組家庭」，但有趣的地方在於，單看bonus詞，有獎金彩券的意思，所以也可以說，這也折射出了瑞典人對待感情上的樂觀態度，沒有人會覺得前面一段關係裡留下的孩子是「拖油瓶」，反而應該像中了樂透一樣高興，自己又多了一個孩子。

而只同居不結婚，也並不意味著瑞典人對待感情是不認真不負責任的，選擇同居sambo，其實就意味著，在下一個人生階段裡，參與分享彼此的生活，無論從法律角度還是社會倫理來看，這都是一個很嚴肅的決定。我的朋友K在去年夏天參加了一個有點特別的婚禮，新郎新娘是他的爺爺奶奶，他們十八歲那年開始同居sambo，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育有六個子女，但一直沒有註冊結婚，當奶奶七十歲生日的時候，爺爺決定送她一份有意義的禮物，那就是一個婚禮。婚姻不是愛情的唯一保障，但相守半個世紀後的這場婚禮是「我愛你」的一種表達。
近些年來，受外來文化與流行思潮的影響，瑞典也出現了開放式婚姻關係、同性家庭等等，但無論人們組成家庭的形式發生什麼變化，將人們連結在一起的紐帶（註）其實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那就是，愛。

註：感情紐帶（也稱鏈結，Human Bonding）是指人與人之間形成的一種親近的人際關係。也指人與動物之間建立的聯繫。和普通的好感有所不同，它是一種相互的、互動的過程。

撰文：Fiona